用一万次我爱你 换一次你不爱我的清醒

图▷独乐屠  

微博@小鞋森独乐屠

文⊙北木

 不要闭着眼呼吸，你爱的人不爱你。

❶

大学刚开学报道那会儿，赵泽就拿了三份不同的病例给老师，语气轻松：“老师，军训我不能参加。你帮我选一下哪份病例不会夹在档案里，就帮我签一下字呗。”

估计是与生俱来的高颜值让他一路开挂长到十八岁，所以脾气桀骜到求人时要温顺乖巧都没学会。

辅导员也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孩子，瞪着眼睛仰起头怒视赵泽：“同学，你作假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不把我当回事。十五天军训，你必须参加！”

赵泽一愣，一米八三的大个子被小巧玲珑的辅导员震慑住了。他连病例都忘了拿，挺着僵直的后背挪出了办公室的门。

我作为第一天见面就被喊来陪同的舍友，对他表示了关切：“怎么样？行不行？”

赵泽来时在路上放出的狂言还没落地，就被辅导员将了一军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：“我打电话问问。”

开学报到第一天，身旁人来人往可我一个也不认识。赵泽挂了电话黑着一张脸看我：“我妈今天才去商场挑东西，礼还没送呢。”

我拿捏不好说话的语气，只能点点头不做评论。没走多远听到身后有人叫喊，喊的是赵泽的名字。

我回头一看，是个女孩子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方糖。她穿着一条湖蓝色的裙子留着披肩的长发，蹦蹦跳跳窜到赵泽面前像林间的小鹿。

赵泽并没有认出她是谁，她就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：“我是方糖啊，薄荷糖的糖。今天早上签到的时候排队在你后面啊。”

赵泽面无表情：“人太多了我没印象。”

我都听出了对话里的几分尴尬，拧着嘴角在旁边干笑。方糖却毫不介意：“可能是我换了裙子吧。中午了要一起吃饭吗？”

我全程没有插话的余地，刚想把握机会就被赵泽果断拒绝了：“不了同学，我们先回寝室。”

方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：“好的，咱们以后有机会再约。”

到了寝室我调侃赵泽：“小姑娘对你很用心啊。签到的机会都把你名字记住了。”

赵泽皱皱眉：“这种女孩我见多了，早上排队还跟我妈搭讪了。我不喜欢，我妈也不喜欢。说她不真诚。”

❷

不真诚的评断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。但方糖却是野心勃勃。

赵泽落在辅导员办公桌上的病例成了后患，辅导员三天两头去操场点赵泽的名字。北方的夏天日头毒辣，班里的女生以两天一瓶的速度抹着防晒。赵泽又懒又嗜睡，强撑着躲过两天风头就开始逃训。他让我替他答到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。

军训前开始点名，班长在队伍前一路点下来，站在第一排的我心跳如擂鼓。到了赵泽的名字时我大脑一懵，身后就有人喊了声“到”。

我立起耳朵在脑子里回放，可这一个字太短，是男是女，难辨雌雄。

教官没有发现，辅导员也没有来。下训时我穿过槐树林往寝室走，被挡在路上的方糖拦住。她似乎等了我很久，未说话先给我一个甜甜的笑。

她问我赵泽呢？我眨着眼睛看她。还没说话她又懂了：“你告诉他，让他放心玩去吧，老师这有我呢！”

我老实地点头，听不出来这话里哪有点奇怪。走回去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，见到赵泽第一面就是问他这个问题。

赵泽躺在床上玩手机，被窗帘遮住光的寝室漆黑一片，他脸上映着蓝光，轻飘地说道：“喜欢我呗。”

“那你喜欢她吗？”

这次赵泽吭了挺大一声，“不喜欢。”

❸

喜欢一个人这件事，我一直觉得挺玄妙的。毕竟我觉得大家做事都是感情支配，让人能哭能笑，但不都是过了一阵就好了吗。

偏偏方糖就不是。

大学四年里她做事一直挺惹人注目的，她喜欢赵泽这件事连辅导员都知道。军训时方糖就凭出类拔萃的办事能力跟班主任建立了很好的关系，后面赵泽的旷训也是方糖从中求情才不了了之。班里喜欢赵泽的女生不止一个，方糖却是最大胆的一个。

方糖会从赵泽的朋友圈里拼凑他的喜好，只要是晚自习就会把不同花式的晚餐放到我们的固定座位上。赵泽很少吃，也从不说谢谢。

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热情多久？我从方糖身上找不到答案了。看到赵泽不吃，第二天她就会换新的小吃。

我委婉地告诉她赵泽不怎么爱吃主食，她就买了一大堆零食给我。后来有一天赵泽把东西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，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看方糖的笑话。

方糖依旧很勇敢，她双脸憋得通红，站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对着第一排喊：“赵泽我喜欢你。”

赵泽头也不回地走掉了，教室里只有方糖的哭声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方糖哭。

❹

赵泽告诉我他很早以前就跟方糖讲过。他不喜欢她。

他想拿手机翻聊天记录给我看，想了想又作罢。他的眉头深深皱在一起，问我：“我们性格不合适可以在一起吗？”

我眼睛一亮，说了一句日后让我后悔无数次的话：“你给女孩子一个机会啊！”

大二下学期开学的时候，他们似乎确实在一起了。只是比普通情侣差了些亲密。

赵泽很介意跟方糖单独吃饭，于是我们宿舍的四个小伙子坐在食堂里的时候，中间会夹一个方糖。赵泽在寝室开黑打游戏的时候，方糖的电话号码是在他手机黑名单里的。方糖网购给他的衣服填了他的手机号，赵泽打开包裹看了一眼就丢在了衣柜里。我们甚至连他们牵手都一次没见过。

同宿舍的男生有想替方糖说话的，但赵泽紧锁的眉头让谁也开不了口。

❺

大四实习不需要来校报到，意味着大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们就要道别了。赵泽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了。我们都以为他是日久生情，喜欢上方糖了。

学校里的三年，方糖在老师那里混得风生水起，保研是板上钉钉的事。同系的女生对她早已积怨已久，方糖放在寝室里的东西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垃圾桶里。方糖买来的蜂蜜会被整瓶打翻在桌子上，还会被假装刚回来的室友勒令擦干净桌子。出去买饭的功夫她就会被反锁在门外，喊破嗓子也没有人给她开门。

方糖在楼道里哭着给赵泽打电话，刚睡醒的赵泽哑着嗓子低声吼她：“女寝我又进不去，你哭有什么用！”

女生都知道这段女追男的感情薄如砂纸。方糖温吞的性子就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。偶尔在校园里碰见，也能看见她身后的赵泽一脸愁容。方糖在强撑吧，我们都这样猜测。

期末考试的时候赵泽做了件挺轰动的事。他交完最后一门课的卷子扭头对着教室中间的方糖大声喊道：“方糖，不要纠缠我了，我们分手了。”

赵泽是晚上七点四十分的航班飞往广州，在宿舍早就收拾好了行李。

他等这天很久了。

❻

我们都以为他们这就是结束了。一拍两散互无瓜葛。

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在寝室还没睡。大家坐在一起酝酿着离别的气氛。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，来电显示是方糖。

我接通的时候她那边有火车到站的提示声，她声音沉稳：“我在去广州的高铁上，能帮我告诉赵泽一声吗，我早上七点钟的火车到广州南站。”

我张大的嘴此时能塞进一个鸡蛋。她继续说道：“他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，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，我害怕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了。能帮我求求情吗，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结束。”

我连忙答应，其他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。

赵泽一直是乐天派，家境优渥从不担心自己的未来。大学三年他唯一的烦恼就是方糖，终于分手了，他肯定会睡个好觉。我在微信上给赵泽留言了，他的头像悄无声息。

❼

八点钟赵泽醒来的时候，我已经给他打了十五个未接来电了。他气急败坏地冲我吼：“她是不是有病？我说了我不喜欢她！跑来见我干什么？”

我确实是在求情，但心里总不是滋味。“你把她拉黑了，她一个人在广州，你还是看她一下吧……”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。寝室里的人都在旁边听着，一齐叹了口气。

天气预报广州是大雨。赵泽还是去见方糖了。方糖还是穿着那条湖蓝色的长裙在出站口瑟瑟发抖，和开学第一天时一样。

赵泽平常就不善言谈，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有病。方糖想跟他找个地方说话，赵泽就选了吵闹的肯德基。

阴天，雨大，适合分手。方糖说：“我真的爱你啊。三年过去已经不是喜欢了，我们也有感情不是吗？你也照顾过我啊！”

赵泽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了：“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，我不喜欢你。你说的我对你好都是你自欺欺人。我对你一点也不好，我真的不喜欢你啊。我们不合适。”

方糖已经哭了：“我改可以吗？你不喜欢我哪里我都改可以吗？”

赵泽说：“够了！你已经耽误了我三年你知道吗。你怎么就像臭皮糖一样甩不掉呢？我们到此结束了，你自己回去吧。”赵泽转身就走了。

方糖坐了九个小时的高铁来的，她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高铁票。回去时她借钱订了二十九个小时的硬座火车票。她在广州站了一个小时坐了半个小时就又坐回去了。

很久以后我才知道，那天广州大雨，她连买一把伞，吃一顿饭的钱都没有。

❽

赵泽的大学毕业证是别人代领的，他不想见方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。

采集信息的学妹挨个记我们的名字，到方糖时我看见她甜甜的一笑：“我叫方糖，臭皮糖的糖。”学妹错愕地看了她一眼，跟着她一起笑了。

各自留念拍照时方糖跑过来找我合拍，她悄悄地问我，赵泽最近怎么样了。认真无辜的样子让人心里难受。她都不知道分手后赵泽发的朋友圈里，称呼她是傻子。

她的所有优点，都被不爱她的赵泽屏蔽了。

聊到最后我认真地问她：“你不觉得在你们的感情里，你很委屈吗？”

她苦笑了一下：“他对我已经很好了。虽然很凶，但都是在照顾我。我难过的时候，他也抱过我。我说不出来更具体的，但我就是能感觉到。”

方糖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十分诚恳：“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。他也总是在为我让步不是吗？答应跟我在一起就是被我感动了啊！”

我一愣，想起当初我说的那句“你给女孩子一个机会啊”，感到一阵内疚。

最后离开时我抬脚欲走，方糖小声喊住我，不甘心地说：“我知道他说的不喜欢其实就是讨厌的意思。但是你说，我们分开这一年他会不会忽然想起我。”

我回头看着她笑中带泪的样子，心中不忍想告诉她“会吧”，但真的害怕她又因为这两个字再生出翻山越岭去爱一个人的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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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 说 这 一 年 赵 泽 会 不 会 有 一 个 想 起 方 糖 的 瞬 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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