征文|你会不会害怕：有一天你会突然倒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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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应该是有阶级的。初一报名那天，或许是穿着同样陈旧的衣裳，同样沾满泥巴的鞋，而且见到生人都会揉搓衣服，所以当我和阿木四目相对时，我们彼此会心一笑，从此成为挚友。我们从同一所初中，到同一所高中，再到同一个城市读大学。

（一）

熟悉阿木了我才知道，他的生活比我更艰辛。比如，我每次蒸饭可以用大米，他只能吃包谷饭；我的鲊广椒里多少有点油，他的鲊广椒泡在开水里都泛不出油花。阿木兄弟三个，妈妈身体不好。用他的话说，能有学上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
阿木学习很好，年级一二名基本我俩轮流坐庄。他为人仗义，有侠客气质。有一次，他们村里的一个玩伴，被集镇上的混混同学欺负了。阿木晚自习没结束就埋伏在了校门外，混混刚进入视线，阿木冲上前就把他撂倒在地，一顿拳打脚踢，混混从此不敢随便欺负人了。

阿木一仗成名，成了大家敬佩的英雄，身边聚集了包括我在内的一班好朋友。

（二）

读大学时，阿木靠着助学贷款，还有勤工俭学，好不容易熬了出来。毕业那年，他告诉我：家里快过不下去了，父亲常年关节痛，还在外面做建筑工，母亲经常头晕加后背疼，一个弟弟在读高中，一个辍学在家。他说自己一想到这些，头皮就发麻，挣钱养家是第一要务。

阿木带着简单的行囊，去了广州，起初求职不顺，盘缠几欲花光，他在公园的长椅睡了三个晚上后，终于有家公司答应让他从销售做起。

有的人，只要遇到机会，身体里就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。原因很简单，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，生存将难以为继。

阿木要销售的东西，是一款洗发水。初到广州，他人生地不熟，粤语听着也费劲。但他靠着一双走不断的腿，一张磨不破的嘴，一幅微笑不止的表情，在三个月后成为公司销售冠军。阿木的生活，终于得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改善，家里状况也稍有好转，还找到了女友。

当我们有了自己的生活，并且都在各自向好，曾经温热滚烫的友谊，就会慢慢冷却下来。阿木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的时候，我正在追求一个姑娘。那个电话，是我们最后的联络。

（三）

前两天，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我手机，一看属地是广州，直觉让我觉得一定是阿木。他刚问：“猜猜我是谁？”我赶紧回敬一句：“你绝对不是我孙子，你是我兄弟！”“我知道你会记得我，我到北京了，晚上一起聚聚如何？”

我挂掉电话，立马请假去找他。阿木出现在我面前时，脸上堆满了阳光一样暖热的笑容。那是一种被很多事情浸洗过后，才能散发出来的平淡而又从容的笑。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
“快，给我讲讲这些年过得好不好？”“这些年，我就记住了去年的一个夜晚，我以为那天晚上我会彻底倒下去。”

（四）

去年上半年，阿木终于攒够了首付款，也选好了户型，交付了定金，打算房子买好后就和女友领证结婚。那会儿阿木跟一个大学同学联系比较频繁，同学告诉他在股市挣了一大笔钱，行情很好，劝他别急着买房子，先炒一把赚点是点。

阿木以前从来没有投机过，但同学的话让他彻底动心了，他想赚点快钱，把首付款全部放进了股市。5000点入市的阿木，在连续跌停的血雨腥风里，血本无归。看好的房子没了，女友非常气愤，一怒之下离他而去。阿木说自己当时死的心都有。

女友离开没多久，在家务农的弟弟告诉他母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，化疗也许还能再活几个月。阿木发疯似的往老家赶，一路上几乎都在抹眼泪。他说母亲这辈子太苦了，一天福都还没享上。赶到医院的阿木更抓狂，化疗需要一大笔钱，另外一个弟弟还在读博，父亲依然在外打零工，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几两银子。

阿木说他从那天晚上开始抽烟。每抽完一支劣质烟，他就在咳嗽中拨出一个借钱电话。全民炒股、全民亏损加之人与人越来越冷漠的年代，阿木每个电话，得到的都是婉拒。

钱还没借到一分，父亲的电话来了。他按下听筒，是隔壁三叔的声音：“阿木，你们快来，你爸爸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，在医院昏迷不醒。”

阿木还没听完就瘫坐在了地上。他说他在那一刻，天旋地转，脑袋都快爆炸了。所有的生活绝境，都在那个夜晚，一股脑地砸向了他。而他，根本承受不住这些，他一筹莫展。他当时觉得自己，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。他突然很想闭上自己的眼睛，最好不再睁开。

可是，躺在医院的，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，他不能抛下他们。他挣扎着站了起来。他记得当年帮助过的那个玩伴在做生意，虽然也好久没联系了，他还是厚着脸皮打了一个电话。好在玩伴听他说完情况后，马上答应先给他借二十万应急。

（五）

阿木的妈妈虽然最终还是走了，但阿木和两个弟弟为了挽救她生命的各种努力，还是让她在生命最后一刻感到了温暖。阿木的父亲则在他和弟弟们的精心照料下，慢慢睁开了眼睛，现在生活基本能够自理。

阿木说，那个夜晚，如果他真的倒下去了，好多事情都会跟着他倒下去。但他最终站起来了，很多事情也就跟着站起来了。

阿木说，永远不要去想生活里的艰辛，因为艰辛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。阿木还说，即使生活快让你倒下去了，也要挣扎再挣扎，生命的坚韧，同样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。

生活就是这样，你要是倒下去了，一切就倒下去了。你要是站起来了，一切也就站起来了。

图：网络　｜　文：巴人望月

－END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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