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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殿(七):风云再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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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期说到,周玘死后,他的儿子周勰发动了一次叛乱,结果草草收场;几个月之后,在王敦、陶侃、周访、甘卓的联手打击下,持续三年多的杜弢之乱也落下了帷幕。

此时的中国北方,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匈奴人刘渊去世之后,他建立的汉赵帝国很快就出现了分裂迹象——中原西部地区,依然为匈奴人所有;在中原东部地区活动的羯人石勒,名义上受汉赵帝国节制,实际上已经成了一股独立的力量。

自永嘉之乱过后,,南北门阀的斗争一直连绵不休,此起彼伏的流民动乱,更使局势动荡不安。随着周勰之乱和杜弢之乱的先后平息,南方的局势终于出现了好转的迹象。如果坐镇长江中上游的王敦有匡时救世的雄心大志,利用地理优势震慑长江下游的江东门阀,配合王导处理好南北门阀的关系,然后集中力量挥师北伐,并不是绝对没有收复中原的可能。

东晋时代的皇权不振,受制于权臣的皇帝几乎都没有什么大作为,把持朝政的权臣却几乎个个出手不凡。,有大手笔的也不在少数,庾亮、桓温、刘裕都曾经发动过声势浩大的北伐。虽然北伐的目的不单纯,或者是为了收揽军权,或者是为了给篡位做准备,,然而王敦是个例外,自始至终都没有北伐的意愿和动作,或许这就是他在东晋权臣当中的评价比较低的原因之一吧。

当年为了击败杜弢,王敦对陶侃百般拉拢,甚至不惜公然抵触司马睿,强行任命陶侃出任荆州长官。随着杜弢的战败,同舟共济的“友情”岁月走到了尽头——王敦打起了荆州的主意,想把它从陶侃手里夺过来,于是以召开军事会议为由,邀请陶侃参会,打算借机对陶侃下手。陶侃料到王敦必有所图,部下也极力劝阻,认为此去必然凶多吉少,但他还是决定单刀赴会。

有的人是想了再做,有的人是做了再想,王敦属于第二种人,宁可做了以后再返回来查缺补漏,也不愿意事前因为纠结于可能会漏掉什么而踟蹰不前。

陶侃不来,王敦肯定不开心;陶侃来了,也被扣押了,王敦还是不愉快。这时候,他忽然发现忘了考虑陶侃的亲家公——手握雄兵的周访。所以,他只能暂时把陶侃囚禁起来,再慢慢想办法。

陶侃被幽禁期间,他的部下联名致信王敦,呼吁释放陶侃,王敦断然拒绝,陶侃的部下于是在荆州发动兵变,意图动用武力胁迫王敦放人。一时间,长江中上游地区剑拔弩张,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走到了动荡的边缘。

飞扬跋扈的王敦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,他没有被陶侃的部下震住,以为这次兵变是陶侃在幕后指使。兵变发生之后,他紧急调动军队进入荆州平乱,并打算亲自动手,杀死陶侃。

不久之后的一天,幽禁多日的陶侃被带到了王敦的公署,一进门,他就察觉到了强烈的不祥气息。在主人的座位上,如临大敌的王敦全身披挂,手执长矛,像一个准备扑向猛虎的青铜武士。

陶侃了解王敦,知道他做事不计后果,虽然内心很恐惧,但陶侃强作镇定,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。除了王敦和陶侃,在座的还有一些王敦的高参,他们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,唯恐陶侃之死会激怒周访,引发更大的动乱,只是王敦杀气腾腾的姿态使他们噤若寒蝉,不敢出言相劝。

王敦一开始确实是想杀死陶侃,可就在真的要下手的时候,陶侃的镇定自若却让他忽然犹豫不决,他好几次暗中告诫自己不可优柔寡断,拿起长矛的一刹却又总是莫名其妙地泄气。如此往复数次,嗅觉灵敏的陶侃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,于是不动声色地说,“阁下雄毅果断,能裁决天下事,怎么今日反而如此犹疑?”说完就以如厕为由,离开了席位。

近代历史学家吕思勉对王敦做过一个一针见血的评价,他说王敦是个“妄人”,凡事喜欢争先,不甘心落于人后,往往为了赌一时之气而不计后果。说白了,王敦就是把面子看得很重。你勇敢,他就要表现得比你更勇敢;你聪明,他就要表现得比你更聪明;你镇定,他就要表现得比你更镇定......陶侃表现得云淡风轻,气度不凡,如果王敦再下杀手,在气度上就落到了下风,跟仗势欺人的流氓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。陶侃当众揭破王敦的心事,表面上是让王敦难堪,实际上是利用王敦好面子的心理争取生机。陶侃这样做也是在暗示王敦的高参——你们的老大已经开始动摇了,快给他找个台阶下吧。

果不其然,陶侃离席外出之后,王敦的高参立刻建议停止刺杀行动,说陶侃和他的亲家公周访犹如左右手,砍断左手,右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
放过陶侃,可以表现出容人之量;接纳忠言,可以表现得虚怀若谷;更为重要的是,从实际利益上来说,与陶侃和解也是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。所以,当陶侃返回席位的时候,公署内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,突然间冰释前嫌虽然使气氛有些尴尬,但是总体还算友好。

当天,陶侃得到了人身自由,不过王敦没有让他回荆州,而是派他南下,出任广州长官。

回看这场有惊无险的“鸿门宴”,我们难免有些疑惑:陶侃有兵有将,实力非同小可,还有周访的支持,然而,即使在明知凶多吉少的情况下,他还是应约赴会,并且对王敦的安排逆来顺受。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?

正如开篇所言,东晋是一个缺乏忠臣的时代。作为东晋权臣之一,史官对陶侃的评价同样有负面色彩,阴阳怪气地说陶侃有不臣之心。

陶侃和王敦不一样,王敦做过大逆不道的事,陶侃没有干过。也就是说,史官说陶侃有野心,并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,只是一种猜测,不过,史官的说法也不全是空穴来风,因为陶侃对皇权的态度比较暧昧。

人都是复杂的,陶侃也不例外。对于百姓,他温和宽厚,无论官居何职,以及在何处任职,都能善待百姓。然而,官场上的他却是一个精明狡黠的投机主义者,既不是祖逖那种坚定的勤王派,也不是王敦那种目无君上的野心家。他出身寒门,前半生沉沦下僚,在讲究出身的官场上几乎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,幸而有贵人(*刘弘*)助力,他才青云直上,为了维持得来不易的成就,也为了施展雄心壮志,他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,尤其是在门阀与皇权争斗激烈的南方,他必须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,他可以效忠皇室,但是绝不愚忠,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。

杜弢之乱平息之后,长安的晋愍帝派人南下,接管荆州。,,并不会太把他的号令当一回事,,王敦正在挑战司马睿的权威,就算司马睿愿意接纳晋愍帝的专使,王敦也不会答应。

这所有的矛盾集中到一点,一切压力就都落到了陶侃肩上,因为当时掌管荆州的就是他。晋愍帝是帝国的最高领袖,如果陶侃和王敦站在同一战线,拒绝让出荆州长官的职位,那么逆贼的罪名就坐实了;如果和晋愍帝站在同一战线,那么无疑会得罪王敦,甚至有可能得罪整个江东集团。

就在陶侃左右为难的时候,迫不及待地想把荆州据为己有的王敦发来了邀约,陶侃则正好顺水推舟,离开各路势力犬牙交错的荆州,对于赴约的附带风险,他了然于心,,赴约何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。至于如何化解赴约的危险,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亲家公周访的鼎力相助,以及临场发挥。

周访没有让陶侃失望,关键时刻使王敦有所顾忌;陶侃的临场发挥也很出色,为自己打开了一条生路。南下广州途中,经过周访的驻地时,陶侃前去拜访。这时候已经没有危险,也无须再强作镇定,一见到亲家公,惊魂未定的陶侃就泪如雨下,说如果不是有你做外援,我这次真是连命都保不住。

陶侃南下广州之后,他的部下依然拒绝放下武器,奉晋愍帝派来的专使为荆州长官,正式向王敦宣战。这已经不是江东的内部问题了,。,权力争端就越是激烈,这似乎真是一个颠扑不破的铁律,至少西晋帝国的衰亡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解。

广州,当时还是蛮荒之地。因为荒凉,与胡骑奔腾的北方和内讧不休的江东相比,这里反而少了许多是非。远离了权力纷争和鼓角争鸣的生活固然安逸,但是也容易使人闲散萎靡。陶侃并不甘心在广州度过下半生,真正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,是遗民泪尽的中原。来到广州之后,每天早上,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还没有洒下,他就穿衣起床,把放在书斋里的一百块砖搬到院子里,到了日暮时分又把这一百块砖搬回书斋。有的人好奇,问他为什么周而复始地搬砖,他说,我志在收复中原,恐怕生活过于闲适,将来不堪大用。

陶侃不知道的是,他正生活在一个南北裂口不断被撕开的年代,光复中原对于他注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,南北再次走向统一,那是200多年以后的事。

陶侃南下广州的第二年,匈奴人攻占了长安,晋愍帝成了继晋怀帝之后被异族俘虏的第二个皇帝。从陶侃南下到晋愍帝被俘的这段时间里,他的旧部和王敦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止过,即使是晋愍帝被俘这种举国蒙羞的大事,也没有影响到战车的狂暴冲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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